— 梦华尘 —

陌上花07(CP莫玉,更新中)

过年加班,整个二月都忙疯了,现在才有空写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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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云虽只是随口轻叹,玉玑子却面色一僵,偏过头低声道:“……师父若是不喜,我改便是。”

莫非云哪里是这个意思,也不曾想到他会想岔,倒是被他这话回得一愣。然只瞬息后便也反应过来,方才刚提起旧事,这孩子怕正是敏感时候,心思又太重,故而极易想歪。反倒是自己,即知晓他心思重,言语间便该警醒着,以免无意间要伤到了他。

想通后,他无奈轻笑,将爱徒微凉的手掌握紧,五指穿插入他手指间轻轻摩挲起来,“何必要改。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不相同的性子,若是人人都改作了一样的,这天下岂不是都乱了套。你只做你自己便是了,原不必顾念什么。”那几根青葱如笋、白润如玉的手指在细致的爱抚把玩下渐渐染上了几许暖意,不再如初时一般寒凉,莫非云看了一眼兀自扭着头的徒儿,“更何况,我的玉儿这般好,又哪里需要改了。”

他这话说得平静,听得人却无法冷静以待。

才揭开了过往秘事,想起那些在他前进路上被碾入血腥尘埃中的人事,那些对于莫非云而言弥足珍贵的过去,他便觉得无颜以对。

当初他为了颠覆这腐朽凡间,必然要将王朝和八大门派一同搅得天翻地覆,然而其中却独独选择了云麓仙居,由他亲手督划设计,一举攻破山门,从此将那谪仙居拉入尘土。若不是因了私怨,又何止如此?

动手时他到不曾想过太多,即便有也只剩快意,然而此时,面对莫非云,他却无法再坦然。

无论彼时的云麓仙居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不堪,都是他莫非云师父自幼长大的、再也回不去的故园。

若莫非云再也回不来,此恨他记一生一世都没什么关碍,左右也不会有人为之可惜。可如今莫非云回来了,就在他的身边,他无法不去在意对方的一切心思。

“不……我不好。”玉玑子明知对方在看他,却不敢回望,只低声回道:“师父日后……会明白的。”

在他身边时日越久,就越会明白,曾经那个小小的孩童,如今已变作了那种模样。

莫非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让他心疼不已的孩子。

或许真的是因为玉玑子做下的大事太多,即便他如何承诺保证,如何告诉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个孩子却始终不安。大抵是太在意了,才会顾虑重重,难以放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然而玉玑子即便是懂这个道理,又如何舍得割舍心中挚爱?

既舍不下,他便只能这般粉饰太平,遮掩着内心的不安彷徨。

莫非云又如何舍得看他一直这般画地为牢圈住自己?

他伸手,温柔却也不容拒绝地捧起爱徒面颊,直直看入他微微躲闪的双眸,“胡说。哪里不好了?”

玉玑子不敢也不舍违拗他,只得半推半就地任由他抬起脸来验看。听得此言,更是绷紧了薄唇,双眸愈发闪烁不定。

然而下一刻眼前便忽地暗了下来,唇上一片暖热,今日里竟是第二回在朗朗白日之下被素来内敛守礼的师父行了如此亲密之事。

而莫非云虽也有些赧然,见到爱徒那倏然睁大的双目中再不见方才的不安后,却又觉着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仍旧捧着爱徒面颊,轻声说道:“我的玉儿从来都是最好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欢喜,所以,不要再说自己不好。”

多少年了,玉玑子本以为他早就不会为任何事牵动心境,谁想莫非云只用了区区一句话,便教他倏地红了眼眶。

莫非云也没想过只是一句连诺言都算不上的话语,便能让他如此情绪激动,只恐他此时情绪波动太大要扰了心境,当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轻拍他单薄后背,无声安抚他。 

好在玉玑子也是经历过风雨波折,如今只是太在意莫非云,才是如此情绪外露,被拥得片刻后便也默默压下了纷乱思绪,至少面上再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来了,才轻轻点头,算了回了莫非云的话。

怀里的徒儿虽长大了,莫非云从前却是抱习惯了的,这会儿手指抚着那鸦羽一般的乌发,一时倒是舍不得放开了,索性便继续揽着。左右这会儿细雨绵绵,小瀛洲里也没旁人,他也不必顾及太多。“至于我和冷姑娘之间,你许是当时听多了流言蜚语,有些许误会了。”

当年他带着年幼的玉玑子去拜会冷喻,路上玉玑子便缠着他问了许久,虽被他三言两语地岔开了,但那个孩子明显仍是不甘心的,回程的路上都鼓着小脸。

再后来他被风落等人设计困住,随从里也有不少女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道编派些风言风语,大约都在说他是被太虚魔女冷喻以美色所迷这才背叛师门,当时玉玑子在外头,或许是听多了这些话,故而有些误解了。

怀里的孩子轻轻挣了一下,莫非云没有松手,反倒是低下头摩挲了一下他的发顶,温暖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乌发下温凉如玉的耳廓。那孩子当下便不动了。他才又说下去,“我与冷姑娘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当时也曾与风……他们说过,只是无人信,而你也不曾听到罢了。”

他知道这个孩子对往事与故人素有心结,故而刻意略过了那个名字,却仍然惹得徒儿一声冷哼。无奈笑笑,他只得再次低头安抚,“我和冷姑娘甚至说不上是熟识,若硬是要说,也最多是个君子之交。原是不必时刻挂念着的,便好似在忘川,我即便知晓她定然也在左近,却也从不曾刻意去寻访过。她倒也不曾来寻过我,想来也是不欲多亲近。”

“故而,你与她之间后来的任何事,都是你与她二人的选择,原不必在意我,更不必因此而觉得亏欠于我。”莫非云恐他靠久了不舒服,手臂往下揽住了他的腰算作支撑,“那日在忘川,我见你来,身上却有冷姑娘的气息,想来你已见过了她,而你眉间似有畅怀,我便猜她应是了却了执念。这会儿,该是轮回往生去了罢。”

玉玑子靠在师父怀中,听他一字一句全猜了个通透,便默默点头算作回应。

“如此,倒也好。惟愿她来世能生在太平盛世,一生平安喜乐,不必再经历风雨波折。”莫非云性子平和,对那命途多舛的烈性女子始终心怀怜悯,故而有此祝祷。 

玉玑子蹙眉,从他怀中直起身来,认真承诺道:“我会做到的,无论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冷喻师父来世能得太平,这天下,我都会做到的。”

莫非云说这话,倒不是要让徒儿来承担这所谓的太平盛世,然而这孩子已走到如今这一步,早已剑指天下,若是与他说不必如此,岂非是打压了他?故而莫非云未曾多说什么,只轻笑点头便也罢了。


方才的话题都有些太沉重了,莫非云才要再说些什么轻松些的话儿,却忽地心有所感,目光直往来路看去,手臂下意识地抬起,挡住了爱徒大半个身子。“有人来了。”

适才他以彼岸芳华元魂珠净化此地怨念浊气,这园中一草一木均已染上他的灵力,故而一旦有人接近,他立时便察觉到了异样。

若是寻常游人前来,他倒不至提防,然而此刻来人却是个高手,瞬息间便已掠近了好些,且毫无停顿地直往这亭中而来,显然是目的明确。

他本人性子恬淡不喜纷争,与他有关的人事又早在数十年前便都被清算干净了,自是不可能教人寻上门来,那对方唯一的目的自然只有玉玑子了。事关爱徒,他不得不小心,即便此刻的玉玑子早已强大到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玉玑子倒是不在意会有谁来,这大荒之中早已无人是他敌手,即便是那自封为太阳超神的东皇太一,单打独斗也不敢说能将他如何了。且不说他今日来江南并未透露出任何消息,即便是给人知晓了,有成王和西陵城的前车之鉴,想也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寻过来的。他在意的,是莫非云那下意识地动作。

看着面前那带着明显保护意味的手臂,他忽地想起很小的时候,刚刚跟着莫非云学习书法,才讲解了三卷天书的由来,密林深处便窜出一只硕大健壮的棕熊,朝他师徒二人奔袭而来。

他那时才七八岁,虽家逢巨变,早没孩童天真,却到底还少不更事,早骇得面色苍白。便是莫非云,一手挡在了他面前,另一手随意翻转,炼狱之火落地,瞬间将那熊罴化作焦炭。当时的他只注意到了女魃天书的绝顶威力,却忽略了莫非云一举一动下的温柔。

过往的那些年,每每遇到什么,无论是当初一曲叶笛引来涵雁九天而降,还是那时白骨洞窟中太虚魔女冷冰冰瞥来的一眼,在这许多可能发生的危险中,莫非云总是先挡住了他,再有下一步的举动。 

多少年了,那些他不曾在意的微小细节,眼前这看着寡淡如风的人,却早已将之当做了习惯。

这么多年了,有些不曾说出口的爱与守护,他竟现在才懂。

心绪浮动间,引得莫非云警醒的人终于出现。只见那人一袭墨蓝色道袍,背后斜背了一只足有他人高的葫芦,手上握着宽大法剑,只三两下便穿过九曲十八绕的步廊,显然是对这园林十分熟稔,故而想也不想便走了最近的路线。

那人轻功极好,不消片刻便已近到眼前,即便是满身萦绕的浊气,也难掩那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俊美面容。

来人见了他二人,也是一怔,足下却未停,几个呼吸后便已奔至六角亭前,回剑入鞘,单膝跪地向玉玑子行了个弟子礼,“弟子晚空拜见师父。”随后又向莫非云拱手作揖,执的却是晚辈常礼,“见过莫先生。”

莫非云也曾见过晚空几面,见是他来,早已放下戒备,微微一笑,“原来是你,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晚空原是白云观中白云道长的弟子,因同门师叔构陷设计,引得浊气入体误杀了许多同门,从此再无法摆脱那跗骨之蛆一般的浊气,更无颜面对师门。是玉玑子将灵壶赠他,又传他抑制浊气之法,才使他能保清醒,不至时时担心浊气侵体无法控制,故而晚空知恩,投入玉玑子门下,玉玑子虽知他心念白云观,却仍旧将江南势力全数交予他,也算是用人有方了。

只是晚空到底一直念着白云观,虽另拜了玉玑子为师,也为玉玑子费了不少心力整顿江南,彼此之间相处起来与其说是师徒,倒更像是上下属或合作者。玉玑子也不在意,他原本便也不需要人人都心甘情愿一心一意,能做好交代下去的事便够了,原不必在意属下是否眷念旁人。

此时见是晚空来,他倒也没说什么,只应了一声,更无意纠正礼节上的事。

莫非云虽是他一心一意捧在心里的师父,却从来游离于他的势力之外,晚空不尊礼也说得过去。


晚空礼毕,见他二人随意坐着的模样,便大约知晓了几分,低声解释道:“往年清明的午后,师父总会来总部盘点,今日到了点却未等到师父,原是有些疑虑。偏生又在这小瀛洲察觉到极大的力量波动,其中偏又掺杂了师父的些许力量,故而弟子心下不放心,特赶来一探究竟。”他抬头看了一眼玉玑子,见他面色尚好,便又继续道:“想来师父是无碍的,是弟子多心了。”

方才莫非云净化此地怨灵,彼岸芳华元魂珠混着莫非云本身的绝强灵力,力量波动委实太大,如晚空这等境界高深之人,多少也察觉到了一些。而玉玑子担忧莫非云,适才也拔了剑,几乎连蜃气龙魂都召唤出来了,虽只片刻,但晚空毕竟也曾得玉玑子教导,对他的力量气息十分敏感,当下便有些担忧,故而冒雨赶来一探究竟。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四周,微微蹙起眉心。

他原本生得十分玉雪可爱,只是常年受浊气所困,再好的容颜也难免有些阴郁邪气。此时皱起眉来,更是有些阴沉,“师父,不知这园中……”

此时园中除了玉玑子,便只有莫非云一人,然而莫非云对于玉玑子的意义非同一般,晚空本人虽是其亲信,却并不亲近,故而不好直接询问,只得寻个由头小心探查。

他常年受浊气侵扰,自然也对阴物十分敏感,此时入这园中,却觉与往时大不相同了。若是平常所在倒也罢了,他也不必刨根问底,奈何这小瀛洲……多少和他也有些渊源,不问上几句,总是放心不下。

玉玑子将江南一代全权交予了晚空,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听他如此发问,便知缘由。看了一眼莫非云,见他微微一笑,心下便知师父并不在意,这才应道,“方才是师父净化此地怨灵,动静大了些,倒是将你引来了。”

一句话便解释了两个问题,无论是方才那番动静,还是这园中转变,也算是一并告知给了晚空。

晚空一怔,忙运起观心咒,再度看过小瀛洲时,果然已不见任何亡灵徘徊,心知玉玑子所言不差,此地所有残存的怨灵都已被净化了。既是净化,想来该当是渡化而非是清退,故而那些女子该当已然有了个好结局才是。

想通了这点,他立时单膝跪地,向莫非云行了个大礼,口中称谢道:“多谢先生了我挚友多年夙愿!”

莫非云见他如此模样,心下通透,先将他扶起引他坐下。晚空瞧了一眼玉玑子的面色,见他并无不快,便也听话坐下了。“你挚友?莫非是这园中残余草木灵气的主人吗?”

“是。”晚空点头道,“她名可芯,原是灯芯草化形的妖修,心性良善,与我乃是知交。只是花草柔弱,她虽灵力清纯,却力量不足,且本身只长于占卜预言一道,不善打杀,故而虽心忧不已,却一直无法净化此地因她而死的诸多怨女。再后来她遭逢巨变,身受重创,早已被打回原形,没有百年修行怕是难以再化人形,更无力庇佑此间。故而要多谢先生,为挚友了却多年心愿。”

莫非云静静听他说完,轻笑摇头道,“原不值得谢。我不过犹有余力,便做些想做的事罢了。”

揭过此节,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爱徒,问那少年道:“你寻来,可是有事要与玉相商?”

“既是每年都要盘点,想来是有要事的,原是我不曾顾及到,一直拌着你,倒是耽搁你正事了。”玉玑子从不曾说过自己到江南是有事要办,但莫非云却仍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不欲让爱徒有丝毫负担,“如今累你陪我这许久,莫要误了你的事,且去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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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师父父和玉儿带着晚空空来给大家拜个迟来的年~

后面还会有很多熟人上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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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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